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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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桃園新建瓷磚工程翻修推薦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苗栗牆壁磁磚隆起翻新費用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苗栗地磚施工收費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苗栗地磚空心隆起翻新推薦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桃園磁磚施工翻新費用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桃園瓷磚破裂翻修推薦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桃園瓷磚凸起破裂翻新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苗栗磁磚凸起破裂工程

就算打千萬次退堂鼓,也要勇敢往前走  文/湯小小  最近收到最多的問題,是這樣的:  我想去考會計,可是心里很害怕,害怕自己考不好。想了很久了,始終也下不了決心,怎么辦啊?  我要去面試了,可是心里好擔心好害怕,都恨不得世界末日算了,我是不是很懦弱很沒用?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我想做很多事情,可我總是害怕,總不敢邁出腳步,很多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不了了之。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  看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我是感同身受的,因為我也有過無數個這樣的時刻。  記得第一次做培訓,是應一位朋友的邀請。在這之前,我沒有做過任何培訓,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去培訓,但因為對方是一個相交多年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自己當時也想涉足這一塊,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然后一邊準備一邊各種擔心,我怕自己講不好會冷場,我怕會應付不了學員的提問,我怕會有各種突發狀況。  退堂鼓在心里打得很響:算了吧,還是好好寫稿,別出去丟人現眼了,我本來就不擅長這種事情;算了吧,這事兒好牽扯精力,而且也拿不到多少錢;算了吧,萬一我講不好,讓人笑話也讓朋友難做,簡直是毀了一世英名;算了吧……  想歸想,但是我知道,這件事非常有必要去做,所以就算很怕,就算很擔心,最后,我還是在約定的時間坐到了電腦前。  其實那是一種很簡單的培訓,整個過程都是用文字來互動的。但是在打下第一行字的時候,我的手指是僵硬的,我的心跳是加速的,我的雙腿是顫抖的。但這個過程也不過持續了幾分鐘,很快,我便漸入佳境。那天的培訓做得很成功,我不但完整地把課講了下來,在問答部分,也沒有讓學員失望。  很自然地,后來我接到越來越多的講課邀請。我在很多群里講過課,培訓過特別多的學員,從最初的緊張不安害怕到后來的完全放松,把培訓當成了一種享受,覺得就是在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兒,沒有任何壓力,沒有任何負擔,聊得特別開心。  很多人對我說,我特別喜歡你的課,很實用很接地氣,你是我的榜樣。可是她們不知道,她們的榜樣,第一次做培訓的時候慫到什么程度。她們不知道,只差一點點,我就與她們擦肩而過。  我第一次做語音分享的時候,其實也很緊張。我聲音不好聽,普通話也不標準,我習慣了在文字里快意江湖,讓我用語音,我真的好排斥。所以第一次接到線上分享的邀請時,我很緊張,退堂鼓的鼓點密密麻麻,在心里打了千萬遍,最后還是打出一行字給對方:可以的。  雖然害怕雖然緊張,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夠退縮,我不能夠把自己的陣地越縮越小,我需要去嘗試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普通話不標準沒關系,我好好練;聲音不好聽沒關系,大不了就是不能給形象加分嘛,我努力講得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彌補一點。  于是,接下了那個邀約之后,我就開始練普通話,練發音,讓好朋友給我提意見,向學播音的朋友請教。  就在這個過程中,我心里還是在不停地打退堂鼓:算了吧,我聲音這么難聽,萬一見光死怎么辦?算了吧,現在分享的人那么多,我干嘛去湊這個熱鬧?算了吧,萬一我在問答部分磕磕絆絆,多難為情啊。算了吧……  但是都答應了,就算打退堂鼓,也不能真的退。于是我在約定的時間里,再次坐到了電腦前,拿起了手機,打開了語音。雖然換了一種形式,發現也沒什么大不了,一切還是都能應付自如。  什么事情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會變得很順利很平坦。現在無論我做分享還是在群里講課,都習慣了用語音,雖然聲音依然不好聽,普通話依然不怎么標準,但至少大家聽得懂,至少講的東西是有用的。  如果第一次打退堂鼓的時候我就真的退了下來,那么現在我的簡介里不會有培訓講師這一項,我會錯過很多精彩,錯過很多成長的機會。  包括第一次到北京參加筆會,第一次參加聚會,我都會在心里打無數次退堂鼓。害怕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害怕自己應付不了人多的場面,害怕自己會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我甚至給這種害怕和擔憂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認為自己有社交恐懼癥。  但是我知道,有些東西我遲早要去面對,我不可能真的一輩子宅在家里。于是,雖然很害怕雖然很擔憂雖然打無數次退堂鼓,最后我還是果斷地買票,收拾行李,獨自上路。甚至,為了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我會第一時間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主辦方。  真的走出去以后,會發現,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被自己心中的各種擔憂給嚇住了。  上次有位讀者給我留言,說她要去面試,特別害怕,特別擔心,特別緊張,特別不想去。我給了她一些鼓勵,她說,其實我知道,我必須去,只不過想傾訴一下,這樣心里會好受一些。  幾天后她再次給我留言,說面試已經通過了,她居然擊敗了那些研究生,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職位。她說以后會更加自信,再也不害怕了。  我覺得這個讀者好勵志。我們都是普通人,遇到事情時,會害怕會擔心會緊張,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要記住,無論打多少次退堂鼓,都不要真的退下來。  如果你確定了那件事情是對你有益的,你確定那件事情是你想做的,那么,就帶著擔心,帶著害怕,勇敢地往前走吧。我們必須趟過那條習慣自我否定的河,才能到達彼岸,才能成長,才會有收獲,才會變得更成熟更優秀。 我若不勇敢,誰替我堅強 經典語錄:勇敢抬頭,才有不一樣的天空 你若不勇敢,青春便老去分頁:123

王統照:生與死的一行列  “老魏作了一輩子的好人,卻偏偏不揀好日子死。……像這樣落棉花瓤子的雪,這樣刀尖似的風,我們卻替他出殯!老魏還有這口氣,少不得又點頭砸舌地說:‘勞不起駕!哦!勞不起駕’了!”  這句話是四十多歲、鷹鉤鼻子的剛二說的。他是老魏近鄰,專門為人扛棺材的行家。自十六七歲起首同他父親作這等傳代的事,已把二十多年的精力全消耗在死尸的身上。往常老魏總笑他是沒出息的,是專與活人作對的,——因為剛二聽見近處有了死人,便向煙酒店中先賒兩個銅子的白酒喝。但在這天的雪花飛舞中,他可沒先向常去的煙酒店喝一杯酒。他同伙伴們從棺材鋪扛了一具薄薄的楊木棺,踏著街上雪泥的時候,并沒有說話。只看見老魏的又厚而又紫的下唇藏在蓬蓬的短髯里,在巷后的茅檐下喝玉米粥。他那失去了明光的眼不大敢向著陽光啟視。在朔風逼冷的臘月清晨,他低頭喝著玉米粥,兩眼盡向地上的薄薄霜痕上注視。——一群乞丐似的杠夫,束了草繩,戴了穿洞氈帽,上面的紅纓搖飐著,正從他的身旁經過。大家預備到北長街為一個醫生抬棺材去。他居然喊著“喝一碗粥再去”。記得還向他說了一句“咦!魏老頭兒,回頭我要替你剪一下胡子了”。他哈哈地笑了。  這都是剛二走在道中的回憶。天氣冷得厲害,坐明亮包車的貴婦的頸部全包在狐毛的領子里。汽車的輪跡在雪上也少了好些。雖然聽到午炮放過,日影可沒曾露出一點。  當著快走近了老魏的門首,剛二沉默了一路,忍不住說出那幾句話來。三個伙伴,正如自己用力往前走去,仿佛沒聽明他的話一般。又走了幾步,前頭的小孩子阿毛道:  “剛二叔,你不知道魏老爺子不會揀好日子死的,若他會揀了日子死,他早會揀好日子活著了!他活的日子多壞!依我看來——不,我媽也是這樣說呢,他老人家到死也沒個老伴,一個養兒子,又病又跛了一條腿,連博利工廠也進不去了,還得他老人家弄飯來給他吃。——好日子,是呵,可不是他的!……”這幾句話似乎使剛二聽了有些動心,便用破洞的袖筒裝了口,咳嗽幾聲,可沒答話。  他們一同把棺材放在老魏的三間破屋前頭,各人臉上不但沒有一滴汗珠,反而都凍紅了。幾個替老魏辦喪事的老人、婦女,便喊著小孩子們在墻角上燒了一瓦罐煤渣,讓他們圍著取暖。  自然是異常省事的,死尸裝進了棺材,大家都覺得寬慰好多。拉車的李順暫時充當木匠,把棺材蓋板釘好,……叮叮……叮,一陣斧聲,與土炕上蜷伏著跛足的老魏養子蒙兒的哀聲、鄰人們的嗟嘆聲同時并作。  棺殮已畢,一位年老的媽媽首先提議應該乘著人多手眾,趕快送到城外五里墩的義地去。七十八歲的李順的祖父,領導大家討論,五六個辦喪的都不約而同地說:“應該趕快入土。”獨有剛二在煤渣火邊,摸著腮沒答應一句。那位好絮叨的媽媽拄著拐杖,一手拭著鼻涕顫聲向剛二道:  “你剛二叔今天想酒喝可不成,……哼哼!老魏待你不錯沒有良心的小子!”  “我么?……”剛二夷然地苦笑,卻沒有續說下去。接著得了殘疾的蒙兒又嗚嗚地哭出聲來。  大家先回去午飯,回來重復聚議怎樣處置蒙兒的問題。因為照例,蒙兒應該送他的義父到城外義地去,不過他的左足自去年有病,又被汽車軋了一次,萬不能有力量走七八里路程。若是仍教他在土炕上哭泣,不但他自己不肯,李順的祖父首先不答應,理由是正當而明了的。他在眾人面前,一手捋著全白的胡子,一手用他的銅旱煙管扣著白色棺木道:“蒙兒的事,……你們也有幾個曉得的。他是個瘋女人的棄兒,十年以前的事,你們年輕的人算算,他那時才幾歲?”他少停了一會,眼望著圍繞的一群人。  于是五歲、八歲的猜不定的說法一齊嚷了起來,李順的祖父又把碩大的煙斗向棺木扣了一下,似乎教死尸也聽得見。他說:“我記得那時他正正是七歲呢。”正在這時,炕上的蒙兒哽咽的應了一聲,別人更沒有說話的了。李順的祖父背歷史似地重復說下去。  “不知哪里來的瘋女人,赤著上身從城外跑來,在大街上被警察趕跑,來到我們這個貧民窟里,他們便不來干涉了。可憐的蒙兒還一前一后地隨著他媽轉。小孩子身上哪里有一絲線,虧得那時還是七月的天氣。有些人以為這太難看了,想合伙將她和蒙兒攆出去。終究被我和老魏阻住了。不過三四天瘋女人死去,余下這個可憐的孩子。……以后的事不用再說了。我活了這大歲數,還是頭一次見著這個命苦的孩子,他現在是這樣,將來的事誰還能想得定?  ……可是論理,他對老魏,無論如何,哪能不送到義地看著安葬!……”本來大家的心思也是如此,更加上蒙兒在炕上直聲嚷著就算跪著走也得去。于是決定李順攙扶著他走。李順的祖父,因為與老魏幾十年的老交情,也要隨著棺材前去。他年輕時當過鑣師的,雖然這把年紀,筋力卻還強壯;他的性情又極堅定,所以眾人都不敢阻他。  正是極平常的事,五六個人扛了一具白木棺材,用打結的麻繩捆住,前面有幾個如同棺里一樣窮的貧民迤邐地走著。大家在沉默中,一步一步地,足印踏在雪后的灰泥大街上,還不如汽車輪子的斜紋印的深些,還不如載重馬蹄踏得重些;更不如警察們的鐵釘皮靴走在街上有些聲響。這窮苦的生與死的一行列,在許多人看來,還不如人力車上妓女所帶的花綾結更光耀些。自然,他們都是每天每夜罩在灰色的暗幕之下,即使死后仍然是用白的不光華的粗木匣子裝起,或用粗繩打成的葦席。不但這樣,他們的肚腹,只是用堅硬粗糙的食物渣滓磨成的;他們的皮膚,只是用凍僵的血與冷透的汗編成的!他們的思想呢,只有在黎明時望見蒼白的朝光,到黃昏時穿過茫茫的煙網。他們在街上穿行著,自然也會有深深的感觸,他們或以為是人類共有的命運?他們卻沒曾知道已被“命運”逐出宇宙之外了。  雖是冷的冬天,一時雪停風止,看熱鬧的人也有了,茶館里的顧客重復來臨。他們這一行列,一般人看慣了,自然再不會有什么考問,死者是誰?跛足的孩子是棺材中的什么人?好好的人為什么死的?這些問題早在消閑者的思域之外。他們——消閑的人們,每天在街口上看見開膛的豬,厚而尖鋒的刀從茸茸的毛項下插入,血花四射,從后腿間拔出;他們在市口看穿灰衣無領的犯人蒙了白布,被流星似的槍彈打到腦殼上,滾在地下還微微搐動;他們見小孩子們強力相搏,頭破血出,這都是消閑的方法,也由此可得到些許的愉快!比較起來,一具白棺材,幾個貧民在雪街上走更有什么好看!不過這樣冷天,一條大街、一個市場玩膩了,所以站在巷口的,坐在茶肆的,穿了花緞外衣叉手在朱門前的女人們,也有些把無所定著的眼光投向這一行列去。  這一群的行列,死者固然是深深地密密地把他終生的恥辱藏在木匣子內去了,而扛棺的人,剛二、李順,以及老祖父,似是生活在一匣子以內。  他們走過長街,待要轉西出城門了。一家門口站住了幾個男子與兩三個華服的婦女,還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汽車輪機正將停未停地從狼皮褥下發出澀粗的鳴聲。  忽地那位穿皮衣的小姑娘橫摟著一位中年婦人的腿說:  “娘,娘,害怕!……”那位婦人向汽車看了一眼,便撫著小姑娘的額發道:“多大了,又不是沒見過汽車。這點點響聲有什么可怕?”  “不,不是,娘,那街上的棺材,走著的棺材!……”  “乖乖!傻孩子。……”婦女便不在意地笑了。  但是在相離不到七八尺遠的街心,這幾句話偏被提了銅旱煙管的老祖父聽見了,他也不揚頭看去,只是咕噥著道:“害怕!……傻孩子……”說著便追上他那些少年同伴們出城去了。  出城后并不能即刻便到墓田。冷冽的空氣,一望無際的曠野,有些生物似乎是從死人的穴中覺醒過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揚起頭來望望天空。三五棵枯樹在土堤上,噪晚的烏鴉群集枝上喳喳地啼著。有一群羊兒從他們身邊穿過。后面跟了個執著皮鞭的長發童子,他看見從城中出來這一行列,不禁愕然地立住了,問道:  “哪兒去?是不是五里墩的義地?”  “小哥兒,是的,你要進城。……這樣天氣一天的活計很苦?”老祖父代表這一群人鄭重地對答。  牧羊的長發童子有點疑惑神氣道:“現在天可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到了晚上城外的路不大方便。……”他說到這里,又精細地四下里看了看道:“灰衣的人……要不得呢!”  老祖父獨自在后邊,聽童子說完,從皺紋的眼角上露出一絲笑容來說:“小哥兒,真是傻孩子,像我們還怕!”  童子自己知道說的不很恰當,便笑一笑,又轉過身去望了望前邊送棺材的一群,就吹嘯著往對方走去。  老祖父的腳力真使這群人吃驚。他不用拐杖,走了幾步便追上棺材,而且又同他們談話。蒙兒的顴骨上已現出紅暈顏色,兩只噙有眼淚的眼確已現出疲乏神氣,就連在一旁用右手扶住他的李順似乎也很吃累。獨有剛二既不害冷,也不見得煩累,只是很自然地交換著肩頭扛了棺材走路。  老祖父這時從褲袋里裝了一煙斗的碎煙,一手籠住袖口上的敗絮,吸著煙氣說:  “這便是老魏的福氣了,待要安葬的時候,雪也止了,冷點還怕什么。只要我們不死的,還沒裝在匣子的先給他收拾好了,我們算是盡過心,對得起人。……”  久不做事的剛二也大聲道:“是呵,我早上還說老魏叔死的日子沒揀好,現在想想這也難得。他老人家開了一輩子的笑口,死后安葬時沒雪沒風,也可算得稱心了!……我今天累死,就是三年沒有酒喝,也要表表心兒,替死人出點力!人能有幾回這樣?……”他說時淚痕在眼眶內慢慢地滾動,又慢慢地噙回去。  老祖父接著嘆口氣道:“人早晚還不是這樣結果,像我們更不知在哪一天?老魏,我與他自從二十余歲結鄰居,他三十多年作過挑夫、茶役、賣面條的、清道夫。不管冷熱,他哪有一天停住手腳!……有幾個錢就同大家喝一壺白燒,吃幾片燒肉,這樣過活。不但沒有老婆,就連冬夏的衣服,也沒曾穿過一件整齊的。現在安穩死去,他一生沒有累事倒也算了,不過就是有這個無依靠的蒙兒。……咳!  我眼見過多少人的死、殯葬,卻再也沒有他這么平安又無累無掛地走了。我們還覺得大不了,其實,他在陰間還許笑我們替他忙呢!……”  堅定沉著的剛二急急地說:“我看慣了棺材里裝死人,一具一具抬進,一具一具的抬出,算不了一回事。就是吃這碗飯,也同泥瓦匠天天搬運磚料一樣。孝子蒙在白布打成的罩篷下像回事的低頭走著,點了胭脂、穿著白衣像去賽會的女的坐在馬車里,在我們看來一點不奇。不過……老魏這等不聲不響地死,我倒覺得……自從昨兒晚上心里似乎有點事了!老爹,你說不有點奇怪?……”  老祖父從澀啞喉嚨中哼了一聲,沒說出話來。  冬日曠野中的黃昏,沉靜又有點死氣。城外的雪沒有融化,白皓皓地掛遍了寒林,鋪滿了土山、微露麥芽的田地。天空中像有灰翅的云影來回移動,除此外更沒有些生動的景象了。他們在下面陂陀的亂墳叢中,各人盡力用帶來的鐵鍬掘開冰凍的土塊。老祖父蹲在一座小墳頭的上面吸著旱煙作監工人,蒙幾斜靠在停放下的白棺材上用指頭畫木上的細紋。  簡單的葬儀就這樣完結,在朦朧的黃昏中,白木棺材去了麻繩放進土坑里去。他們時時用熱氣呵著手,卻不停地工作,直至把棺材用堅硬土塊蓋得嚴密后,才噓一口氣。  蒙兒只有呆呆地立著,冷氣的包圍直使他不住的抖顫。眼淚早已在眶里凍干了。老祖父用大煙斗輕輕地扣打著棺材上面的新土,仿佛在那里想什么心事。剛二卻忙的很,他方作完這個工作,便從腰里掏出一卷粗裝燒紙,借了老祖父煙斗的余火燃起來,火光一閃一閃地,不多時也熄了。左近樹上的干枝又被晚風吹動,颯颯刷刷地如同呻吟著低語。  他們回路的時候輕松得多了,然而腳步卻越發遲緩起來。大家總覺得回時的一行列,不是來時的一行列了,心中都有點茫然,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能說什么話。但在雪地的暗影下他們已離開無邊的曠野,忽然北風吹得更厲害了,干枯的碎葉,飄散的雪花都一陣陣向他們追去,仿佛要來打破這回路的一行列的沉寂。  一九二三年冬。   王統照作品_王統照散文集選 王統照:青紗帳 李碧華作品_李碧華散文精選分頁:123

林清玄:籮筐  午后三點,天的遠方擂過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有經驗的農人都知道,這是一片欲雨的天空,再過一刻鐘,西北雨就會以傾盆之勢籠罩住這四面都是山的小鎮,有經驗的燕子也知道,它們紛紛從電線上剪著尾羽,飛進了筑在人家屋檐下的土巢。  但是站在空曠土地上的我們——我的父親、哥哥、親戚,以及許多流過血汗、炙過陽光、淋過風雨的鄉人,聽著遠遠的雷聲呆立著,并沒有人要進去躲西北雨的樣子。我們的心比天枯還沉悶,大家都沉默著,因為我們的心也是將雨的天空,而且這場心雨顯得比西北雨還要悲壯、還要連天而下。  我們無言圍立著的地方是溪底仔的一座香蕉場,兩部龐大的“怪手”正在慌忙的運作著,張開它們的鐵爪一把把抓起我們辛勤種植出來的香蕉,扔到停在旁邊的貨車上。  這些平時扒著溪里的沙石,來為我們建立一個更好家園的怪手,此時被農會雇來把我們種出來的香蕉踐踏,這些完全沒有人要的香蕉將被投進溪里丟棄,或者堆置在田里當肥料。因為香蕉是易腐的水果,農會怕腐敗的香蕉污染了這座干凈的蕉場。  在香蕉場堆得滿滿的香蕉即使天色已經晦暗,還散放著翡翠一樣的光澤,往昔豐收的季節里,這種光澤曾是帶給我們歡樂的顏色,比雨后的彩虹還要舢亮;如今變成刺眼得讓人心酸。  怪手規律的呱呱響聲,和愈來愈近的雷聲相應和著。  我看到在香蕉集貨場的另一邊,堆著一些破舊的棉被,和農民棄置在棉被旁的籮筐。棉被原來是用來墊嬌貴的香蕉以免受損,籮筐是農民用來收成的,本來塞滿收成的笑聲。棉被和籮筐都賤滿了深褐色的汁液,一層疊著一層,經過了歲月,那些蕉汁像一再凝結而干涸的血跡,是經過耕耘、種植、灌溉、收成而留下來的辛苦見證,現在全一無用處的躺著,靜靜等待著世紀末的景象。  蕉場前面的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子用竹子撐開一個舊籮筐、籮筐里撤了一把米,孩子們躲在一角拉著繩子,等待著大雨前急著覓食的麻雀。  一只麻雀咻咻兩聲從屋頂上飛翔而下,在蕉場邊跳躍著,慢慢的,它發現了白米,一步一步跳進籮筐里;孩子們把繩子一拉,籮筐砰然蓋住,驚慌的麻雀打著雙翼,卻一點也找不到出路地悲哀的號叫出聲。孩子們歡呼著自墻邊出來,七八只手爭著去捉那只小小的雀子,一個大孩子用原來綁竹子的那根線系住麻雀的腿、然后將它放飛。麻雀以為得到了自由,振力的飛翔,到屋頂高的時候才知道被縛住了腳,頹然跌落在地上,它不灰心,再飛起,又跌落,直到完全沒有力氣,蹲在褐黃色的土地上,絕望地喘著氣,還憂戚地長嘶,仿佛在向某一處不知的遠方呼喚著什么。  這捕麻雀的游戲,是我幼年經常玩的,如今在心情沉落的此刻,心中不禁一陣哀戚。我想著小小的麻雀走進籮筐的景況,只是為了啄食幾粒白米,未料竟落進一個不可超拔的生命陷阱里去,農人何嘗不是這樣呢?他們白日里辛勤的工作,夜里還要去巡回水,有時也只是為了求取三餐的溫飽,沒想到勤奮打拼的工作,竟也走入了命運的籮筐。  籮筐是勞作的人們一件再平凡不過的用具,它是收成時一串快樂的歌聲。在收成的時節,看著人人挑著空空的籮筐走過黎明的田路,當太陽斜向山邊,他們彎腰吃力的挑著飽滿的多筐,走過晚霞投照的田埂,確是一種無法言宣的美,是出自生活與勞作的美,比一切美術音樂還美。  我強看到農人收成,挑著籮筐唱簡單的歌回家,就冥冥想起托爾斯泰的藝術論,任何偉大的作品都是蘸著血汗寫成的。如果說大地是一張攤開的稿紙,農民正是蘸著血淚在上面寫著偉大的詩篇;播種的時候是逗點,耕耘的時候是頓號,收成的籮筐正像在詩篇的最后圈上一個飽滿的句點。人間再也沒有比這篇詩章更令人動容的作品了。  遺憾的是,農民寫作歌頌大地的詩章時,不免有感嘆號,不免有問號,有時還有通向不可知的分號!我看過狂風下不能出海的漁民,望著籮筐出神;看過海水倒灌淹沒鹽田,在家里踢著籮筐出氣的鹽民;看過大旱時的龜裂土地,農民挑著空的籮筐嘆息。那樣單純的情切意亂,比詩人捻斷數根須猶不能下筆還要憂心百倍;這時的農民正是契河夫筆下沒有主題的人,失去土地的依恃,再好的農人都變成淺薄的、渺小的、悲慘的、滑稽的、沒有明天的小人物,他不再是個大地詩人了!  由于天候的不能收成和沒有收成固是傷心的事,倘若收成過剩而必須拋棄自己的心血,更是最大的打擊。這一次我的鄉人因為收成過多,不得不把幾千萬公斤的香蕉毀棄,每個人的心都被抓出了幾道血痕。在地去的歲月里,他們只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天理,從來沒有聽過“收成過剩”這個東西,怪不得幾位白了胡子的鄉人要感嘆起來:真是沒有天理呀!  當我聽到故鄉的香蕉因為無法產銷,便搭著黎明的火車轉回故鄉,火車空洞空洞空洞的奔過田野,天空稀稀疏疏地落著小雨,戴斗笠的農人正彎腰整理農田,有的農田里正在犁田,農夫將犁繩套在牛肩上,自己在后面推犁,犁翻出來的爛泥像春花在土地上盛開。偶爾也看到剛整理好的田地,長出青翠的芽苗,那些芽很細小只露出一絲絲芽尖,在雨中搖呀搖的,那點綠鮮明的告訴我們,在這一片灰色的大地上,有一種生機埋在最深沉的泥土里。臺灣的農人是世界上最勤快的農人,他們總是耕者如斯,不舍晝夜,而我們的平原也是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地,永遠有新的綠芽從土里爭冒出來。  看著急速往后退去的農田,我想起父親戴著斗笠在蕉田里工作的姿影。他在上地里種作五十年,是他和土地聯合生養了我們,和土地已經種下極為根深的情感,他日常的喜怒哀樂全是跟隨土地的喜怒哀樂。有時收成不好,他最受傷的,不是物質的,而是情感的。在我們所擁有的一小片耕地上,每一尺都有父親的足跡,每一寸都有父親的血汗。而今年收成這么好,還要接受收成過剩的打擊,對于父親,不知道是傷心到何等的事!  我到家的時候,父親挑著香蕉去蕉場了,我坐在庭前等候他高大的身影,看到父親挑著兩個晃動的空籮筐自遠方走來,他旁邊走著的是我畢業于大學的哥哥,他下了很大決心才回到故鄉幫忙父親的農業。由于哥哥的挺拔,我發現父親這幾年背竟是有些彎了。  長長的夕陽投在他挑的籮筐上,拉出更長的影子。  記得幼年時代的清晨,柔和的曦光總會肆無忌憚地伸出大手,推進我家的大門、院子,一直伸到廳場的神案上,使案上長供的四果一面明一面暗,好像活的一般,大片大片的陽光真是醉人而溫暖。就在那熙和的日光中,早晨的微風啟動了大地,我最愛站在窗口,看父親穿著沾滿香蕉汁的衣服,戴著頂法上幾片竹葉已經掀起的;日斗笠,挑著一搖一晃的一對籮筐,穿過庭前去田里工作;爸爸高大的身影在陽光照耀下格外雄偉健壯,有時除了籮筐,他還荷著鋤頭、提著掃刀,每一項工具都顯得厚實有力,那時我總是倚在窗口上想著:能做個農夫是多么快樂的事呀!  稍稍長大以后,父親時常帶我們到蕉園去種作,他用籮筐挑著我們,哥哥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邊,我們在籮筐里有時玩殺刀,有時用竹筒做成的氣槍互相打苦苓子,使得籮筐搖來晃去,爸爸也不生氣;真鬧得他心煩,他就抓緊籮筐上的篇擔,在原地快速地打轉,轉得我們人仰馬翻才停止,然后就聽到他爽朗宏亮的笑聲串串響起。  童年蕉園的記憶,是我快樂的最初,香蕉樹用它寬大的葉子覆蓋累累的果實,那景象就像父母抱著幼子要去進香一樣,同樣涵含了對生命的虔誠。農人灌溉時流滴到地上的汗水,收割時挑著籮筐嘿哬嘿嗒的吆喝聲,到香蕉場驗關時的笑談聲,總是交織成一幅有顏色有聲音的畫面。  在我們蕉園盡頭得有一條河堤,堤前就是日夜奔湍不息的旗尾溪了。那條溪供應了我們土地的灌溉,我和哥哥時常在溪里摸蛤、捉蝦、釣魚、玩水,在我童年的認知里,不知道為什么就為大地的豐饒而感恩著土地。在地上,它讓我們在辛苦的犁播后有喜悅的收成;在水中,它生發著永遠也不會匾乏的豐收訊息。  我們玩累了,就爬上堤防回望那一片廣大的蕉園,由于蕉葉長得太繁茂了,我們看不見在里面工作的人們,他們勞動的聲音卻像從地心深處傳揚出來,交響著旗尾溪的流水漏瀑,那首大地交響的詩歌,往往讓我聽得出神。  一直到父親用籮筐裝不下我們去走蕉園的路,我和哥哥才離開我們眷戀的故鄉到外地求學,父親送我們到外地讀書時說的一段話到今天還響在我的心里:“讀書人窮沒有關系,可以窮得有骨氣,農人不能窮,一窮就雙膝落地了。”  以后的十幾年,我遇到任何磨難,就想起父親的話,還有他挑著籮筐意氣風發到蕉園種作的背影,歲月愈長,父親的籮筐魔法也似的一日比一日鮮明。  此刻我看父親遠遠的走來了,挑著空空的籮筐,他見到我的欣喜中也不免有一些黯然,他把籮筐隨便的堆在庭前,一言不發,我忍不住問他:“情形有改善沒有?”  父親漲紅了臉:“伊娘咧!他們說農人不應該擴大耕種面積,說我們沒有和青果社簽好約,說早就應該發展香蕉的加工廠,我們哪里知道那么多?”父親把蕉汁斑斑的上衣脫下掛在庭前,那上衣還一滴滴的落著他的汗水,父親雖知道今年香蕉收成無望,今天在蕉田里還是艱苦的做了工的。  哥哥輕聲的對我說:“明天他們要把香蕉丟掉,你應該去看看。”父親聽到了,對著將落未落的太陽,我看到他眼里閃著微明的淚光。  我們一家人圍著,吃了一頓沉默而無味的晚餐,只有母親輕聲的說了一句:“免氣得這樣,明年很快就到了,我們改種別的。”陽光在我們吃完晚餐時整個沉到山里,黑暗的大地只有一片蟲鳴卿卿。這往日農家涼爽快樂的夏夜,兒子從遠方歸來,卻只聞到一種蒼涼和寂寞的氣味,星星也躲得很遠了。  兩部怪乎很快的就堆滿一輛載貨的卡車。  西北雨果然毫不留情的傾泄下來,把站在四周的人群全淋得濕透,每個人都文風不動的讓大雨淋著,看香蕉被堆上車,好像一場氣氛凝重的告別式。我感覺那大大的雨點落著,一直落到心中升起微微的涼意。我想,再好的舞者也有亂而忘形的時刻,再好的歌者也有仿佛失曲的時候,而再好的大地詩人——農民,卻也有不能成句的時候。是誰把這寫好的詩打成一地的爛泥呢?是雨嗎?  貨車在大雨中,把我們的香蕉載走了,載去丟棄了,只留兩道輪跡,在雨里對話。  捕麻雀的小孩,全部躲在香蕉場里避雨,那只一刻鐘前還活蹦亂跳的麻雀,死了。最小的孩子為麻雀的死哇哇哭起來,最大的孩子安慰著他:“沒關系,回家哥哥烤給你吃。”  我們一直站(www.lz13.cn)到香蕉全被清出場外,呼嘯而過的西北雨也停了,才要離開,小孩子們已經蹦跳著出去,最小的孩子也忘記死去麻雀的一點點哀傷,高興的笑了,他們走過籮筐,惡作劇的一腳踢翻籮筐,讓它仰天躺著;現在他們不抓麻雀了,因為知道雨后,會飛出來滿天的蠟蜒。  我獨獨看著那個翻仰在爛泥里的籮筐,它是我們今年收成的一個句點。  燕子輕快的翱翔,晴蜒滿天飛。  云在天空趕集似的跑著。  麻雀一群,在屋檐咻咻交談。  我們的心是將雨,或者已經雨過的天空。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林清玄散文集__林清玄作品 林清玄:不南飛的大雁 林清玄:蝴蝶的種子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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